【新年贺文】《魑魅》完
*神明27×物怪69
*一发完
*盛夏合志解禁文
序
雨淅沥的下着，天边轰隆的雷响由远及近传来，朦胧的雾气于雨中汇聚，入暮的天灰暗带着浅薄的冷意，雨从屋檐汇聚滴落，静着心坐看雨花于石板上四溅，青草混着泥土的清香随风拂过脸侧。
“十代目，您的茶点。”
耳边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，淡笑的偏过头看向右侧。
“麻烦你了，隼人。”
“怎么会，能帮到您我很荣幸。”狱寺隼人将茶点放到矮桌上，乖乖的跪坐在一旁。“不过十代目，您今日怎么忽然想品尝人类的食物，还准备了两人份。”
“因为今天有客人要来。”
“客人？”狱寺隼人有些好奇，自他进入神社起，除了人类信徒，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神明来过神社。
“安心，不是神。”
“那是…”狱寺隼人本想询问，一阵风吹来，他猛的看向前面被雨雾遮掩的林中，眼眸锐利的抬起。
“来了…”就在狱寺隼人全身戒备起时，神明淡淡一笑眼眸平静的看着前方。
狱寺隼人看到神明的笑容后稍微放松，他脸色依旧很凝重的盯着雨幕。
一股淡而腥的风携带着些许雨露落于长廊内，狱寺隼人因这气味不喜的蹙起眉。
死亡的血腥之气。
忽的他听到了一阵极轻的在雨声掩盖下让人难以捕捉的脚步声，接着一把黑色雨伞进入视线，随着雾的移动飘散一身着黑色衣物的男人缓慢的走进神社。
伞和雾的遮挡让狱寺隼人看不清来人的面容，但是那人外露的苍白的皮肤，血腥的气息显示着来人的不善，那人紫色的长发被风吹撩起，雾气尽数散开。
狱寺隼人脸色凝重的有些难看，他死盯着那接近的人，不…应该说是怪。
为什么神明会认识怪？
非神非物，非妖非鬼。
人言道：荒芜魍魉，山泽神怪——魑魅。
壹
“小儿郎，背箜篓，左手狐，右手猹，东边妹儿来，笑问安否，咚咚咚…”
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耳侧，抬头看向那被茂密的林木遮盖的天空，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的落于身上，树叶飒飒的飘动着，地面上投下的阴影带着些许阴森。
“狼从西边来，伤了儿郎，咬了妹儿，鲜血流啊，哗啦啦…”
轻快的童音伴着清脆的笑声于林中传开，不知源头的童谣令人不禁身体发冷。
走在山林中上人脚步稍顿了下，他擦去脸颊上细密的汗珠，再次看了下天色微叹了口气认命的向前走去。
走了不多时，眼前豁然开朗，不远处一小的村落出现在视线之中，沢田纲吉看到村落松了口气，他加快了步伐走向村落，在他快要接近村落时一道看不清的黑影迅速的从他身侧掠过，沢田纲吉慢下了步子，同时村落的全貌也展现在眼中。
破败的村落荒凉的仿佛了无生机，荒草枯黄衰败，村口中的林木竟然全为槐。
鬼树。
槐树扭曲的生长，就像鬼煞狰狞的张开双手，他们遮下的阴影就像是猎人的陷阱一般静静的等着猎物入网。
残阳从侧面落在村落的房屋上，落下的颜色像是鲜血铺洒下给人一种让人发毛的阴冷感。
忽的一声乌鸦的凄嘁拉紧了人的精神，绷紧的神经凝重的对着眼前的未知地界。
“…大人。”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响起。
沢田纲吉被这忽来声音吓了一跳，他连忙转过身看了过去，他过大的反应让身后的人也惊了一下。
“大…大人？”
身着粗布衣服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。
沢田纲吉心神定了定，他看清面前的人后歉意的开口。
“抱歉，吓到您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没关系。”男人连忙摇头。“不知武士大人来我们这个小村落有何贵干？”
“游历于此，想借宿一宿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男人迟疑了下道。“如果您不嫌弃，我家可以招待您。”
“用不着招待，我只是借宿一晚，不用那么紧张。”沢田纲吉不好意思的摆手。
“请不要推拒，您请。”男人朝前领路恭敬的颔首。
“…好，谢谢。”沢田纲吉有些心虚的挠挠脸，他忽然觉得扮成武士出门游历是不是不太好。
“不知大人您从何而来。”男人走在前面好奇的询问道。
“北方的江户。”沢田纲吉回到。
“看您的穿着，您应该是武士贵族子弟，怎么会一人出门游历呢。”
“此是家族历练，只许一人外出。”
“那您一定很辛苦。”
“谈不上辛苦。”沢田纲吉随着男人走进村落，比起村口的荒凉，村内比想象的要好的许多，偶然还能看到几个人游荡在村内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他总觉得那些路上见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异。
“您在想什么？”
许是沉思的表情被男人捕捉到，他问道。
“您的村庄一直是这样吗？”
“您是想问这里为什么会这么荒凉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们的村落以前可是很繁荣的，可惜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旱毁了整个村落。”男人叹息的说道。
“抱歉。”沢田纲吉歉意道。
“您用不着道歉，对了，您唤我吉桑就好。”男人不在意的憨厚笑道。
沢田纲吉点点头，他继续跟随男人往村落里面走去，在走到一个拐角处时，他的衣袖猛的被拉住。
沢田纲吉顿下脚步转头看了过去，然后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不过十三岁的少年，紫色的短发，精致的脸庞，令沢田纲吉惊讶的是少年那双眼眸，一红一蓝双色异瞳，少年站在落日的阴影之中恍若不似真人。
“你好。”一股阴冷顺着衣袖攀爬上手臂，沢田纲吉看着眼前面容过分白皙的少年顿了下继续道。“请问有事吗？”
少年眼眸滞了一刻然后淡笑的看着沢田纲吉，他松开了他的手缓慢的开口。“kufufu外来者。”
沢田纲吉反应迟了一瞬微颔首，怪异的感觉从心中蔓延开，少年的笑容不达眼底，那双异瞳中似是结了层冰霜，凉凉的带着寒意。
“给你个忠告，离开这里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沢田纲吉奇怪的问道。
“如果你不想死的话。”少年依旧笑着，就像说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般。
“什么？”沢田纲吉没有反应过来。
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那双异瞳落在他的身上，薄凉的笑容带着几分怪异。
“大人，怎么了？”
就在沢田纲吉有些愣神时，身后忽然传来吉桑的声音。
沢田纲吉回神看向了回返的吉桑。“无事，就是这有一个孩…”眼神回瞥沢田纲吉话顿住。“诶，那个孩子呢？”
“孩子？大人您在说什么呢，我们村落里已经好久没有新生儿了。”吉桑听到沢田纲吉的话后疑惑的开口。
“诶？那我刚才…”沢田纲吉有些惊讶，他话至一半沉默了下，随之他看了眼自己被抓的衣袖笑了笑道。“可能是我看错了吧。”
吉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，他抬手示意道。“大人，您这边请。”
“麻烦您了。”沢田纲吉道谢道，他再次迈开步子跟上吉桑，在他转过拐角时他复看了一眼身后。
无人。
沢田纲吉回过头，手抚上被少年牵拉过的衣角，内心无奈叹气。
似乎遇到很麻烦的事了。
“吉桑叔，您刚说村里很久都没有新生儿是怎么回事？”跟上吉桑步伐的沢田纲吉好奇的问道。
吉桑叹了口气到。“自十六年前的大旱起，我们村落就像是被诅咒一样，不仅没有新生儿降生，而且只要是村里的孩子都活不过十三岁。”
“为什么？是生了什么病吗？”
吉桑眼神黯然的半垂，沉默半晌道。“大许是我们要赎的罪吧。”
赎罪？沢田纲吉眼眸微动，察觉到吉桑低落下来的情绪，他轻点了下头不再多言。
沢田纲吉不着痕迹的打量街道两边，破旧的房屋，衰败的林木，地面拉长的融入夜幕的影子。
血色的晚霞渐渐褪去，灰暗的夜幕压下，视线内的画面暗沉下来，恍然中一道黑影从右侧跑过，沢田纲吉顿下了脚步快速看了过去。
来不及捕捉那道影子，视线被牵引着停在了一处。
井？
沢田纲吉看着以灰暗为背景的枯井，手不自觉摩挲捏紧，他皱起眉内心沉了下去。
“大人，我家就在前面，我们快到了。”吉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。
沢田纲吉敛回心神，他收回视线。“好。”
吉桑注意到了沢田纲吉的视线，他道“这口井已经枯了十几年了，没什么用，也就荒了。”
“嗯。”沢田纲吉笑了笑。
在吉桑向前走没察觉时，沢田纲吉再次瞥向了枯井，不过视线停留也就一瞬，他便收回视线向前走去。
在沢田纲吉回首的那一刻，那蒙于枯井上面的灰暗诡异的流动开，一个脑袋从枯井后探出来，她看着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，她小心翼翼站起身对着身侧的枯井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。
贰
“稻谷香，青蛙叫，夏雨过，伯伯笑呵呵…”
“旱井年，无颗粒，求天雨，肉香满呀，乐呵呵…”
清亮的诡异却清晰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萦绕耳边，不安令精神躁动，平静的没有深皱起，眼眸缓慢的睁开，清亮的月光顺着木窗进入眼中，黑暗中阴冷蔓延上外露的脖颈。
醒来的人偏过头，一在月光后模糊的身影映入眼中，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大半身体暴露在月光下，月光和黑暗拉锯开的光影打在那人脸上。
沢田纲吉缓了一瞬坐起了身，他道。“你好。”
“kufufu…”听到他的声音，那人似乎很愉悦的开口。“你果然能看到我。”
他向着沢田纲吉又踏了一步，霖霖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双异瞳清晰显现，明亮且妖异。
“阴阳瞳…”沢田纲吉低声道。
六道骸轻笑着，眼眸却冰冷的毫无笑意，他抚上右脸侧。“这个称呼，你是术士？”
沢田纲吉抓了抓脸。“姑且算是。”
杀意…
刺骨仿若实质性的杀意在他话落后直冲咽喉。
沢田纲吉蹙起眉看向六道骸带了几分警惕。
“你来此地干什么。”六道骸看着眼前气息平和弱的可怜的沢田纲吉，并没有将他的警惕放在眼中。
“路经此地，稍作歇息而已。”沢田纲吉摸了摸外露的脖子回道。
“歇息？”六道骸勾起唇角，柔软的笑意带着令人发毛的冰冷。“kufufu…撒谎。”
“小儿跑，锈刀落，有人笑哩，哈哈哈…”
“白骨肉，红艳汤，烟火香啊，咕咕叫，羞羞羞…”
清晰的仿佛在耳边低语的童谣不知从何传来，脖颈猛的被勒住，看不清的煞气扼住了他的命脉。
“听到了？”六道骸偏头看向窗外，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透明的显得几分脆弱。
沢田纲吉感受到窒息，些微痛苦的低下头。
“你是计划中的意外，所以很不幸…”六道骸浅笑着回眸，他缓慢的抬起手。
冰冷顺着煞气刺入皮肤，猛然的杀意的令沢田纲吉蜷缩起身体。
“骸…”
就在沢田纲吉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，一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。
“哦？库洛姆…”
“咳咳咳…”被突来的声音打断，那缠绕至身上的煞气因主人的分神散去。
沢田纲吉摸着不舒服的脖颈，顺着声音看了过去，只见六道骸身侧多了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女。
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，少女快速躲在了六道骸身后，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向他。
沢田纲吉目光在触及少女那缠绕白布的左眼愣了下。
“kufufu，看在库洛姆的份上，我不为难你。”六道骸笑的轻佻。
库洛姆扯了扯六道骸的衣角眼眸眨了眨。
“你想救他？”六道骸问道。
库洛姆迟疑的点头。
六道骸眼眸微挑看向一脸茫然的沢田纲吉，嘴角带起了几分如同稚童一般天真残忍的笑容。“晚了…”
缓回神的沢田纲吉不解的看向六道骸，六道骸微笑着走近沢田纲吉，意味不明的笑容薄凉的令人心冷。
“你…”沢田纲吉想要问什么，但在他开口的那刻，一股奇怪的香味钻入口鼻，这个味道自他进屋歇息便一直存在，本以为是屋主人的喜好，但越加浓郁的香味让人头脑发胀。
“我…”后知后觉察觉不对劲的沢田纲吉晃了晃脑袋一把抓住了六道骸。
“啊～来了。”六道骸瞥了一眼被抓的手没有理会沢田纲吉，他淡笑着侧过身。
意识逐渐模糊的沢田纲吉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些，但是麻木的身体及逐渐笼罩下来的黑暗令他失去了反抗的权利。
最后留在意识中的是那嘈乱的步伐和低语声，以及眼前人诡异薄凉的笑容，还有那顺着眼前人的手臂攀爬上意识中的阴冷。
叁
“杀了他，是他带来的灾厄！他就是个怪物！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！是他！肯定是他带来的灾祸！！”
“不能再留他了！我们村子都这样了！再留他我们都得死！”
“他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！肯定是他把灾厄带给我们的！烧了他！！将他献祭！！”
“你不该活下来！你克死你父母还不够，现在来祸害我们！你该死！”
“烧了他！烧了他，把他献祭！也许他死了我们就有救了！！”
“杀了他，我们才能活下去！！杀了他！！”
癫狂的，狰狞的，凶恶的声音尖锐的刺痛耳膜，身边仿佛围绕着高大的面容诡异的黑影，他们纠缠着挥舞着爪牙，血色的天幕充斥着黑暗的绝望。
“死吧！只有你死了，我们才能得到救赎！！”
“哥哥！不要！求求你们了！放过哥哥吧！哥哥真的什么都没有做！”
少女的哀求，哭泣，换来的只是更加疯狂的施暴，尖锐的铁器刺入了少女的右眼，痛苦伴随着哑入生息的绝望，生生撕裂的伤口溅起了鲜血。
呼吸越渐苦难，少女倒在地上她吃力的看向前方，颤抖的双唇流入血泪，血液越加冰冷。
还在挣扎的满身伤痕的少年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后，异色的双眸沾满了绝望的死气，他挣扎着爬到少女身边抱起她，血色的异瞳像是浸染了鲜血，他看着周围疯癫的仿若恶鬼的人忽然笑了起来。
火焰轰然的燃起，浓烈的火焰舔舐着唇舌，风带起火浪却没有任何温度，冰冷的宛若九幽冥火，火焰焚烧让视线逐渐扭曲。
“kufu…fuhahaha…”
突来的外来记忆生生在脑海中拉开，压抑的绝望瞬间充斥在心口，意识渐渐回拢。
“这会有用吗？他不是我们村里的人，可以喂给它们吗？”是吉桑的声音。
沢田纲吉想要睁开眼，但是灵魂被困在身体内一般，无法做出任何动作。
过于大意了，倒不如说他对人类太过信任。
“不喂他，我们都得死！”
“可我们都供养了它们这么久，它们也不见消散！再这么下去我们一样会死！”
“那我们能怎么办！这个鬼地方我们根本出不去！出去了也是死！能活一天是一天！”
“好了你们别吵了，动作快点！”
恍惚中身体被人抬起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，身体的坠落带来猛然的失重感，接着便是肉体落地骨裂的痛苦。
还好不是头着地。
被摔的整个人都不好的某人还很有兴致的想到。
似乎是因为疼痛刺激了神经，身体的掌控权逐渐回归，身体适应了良久才渐渐平复下身上的痛苦，稍许他睁开了双眸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，不过睁开眼他也看不到什么，入眼的只有摸不着边际的黑暗。
“事情果然很麻烦啊。”沢田纲吉感慨道。
他动了动胳膊，手掌下硌到了一坚硬的东西，沢田纲吉摸了摸手掌下的东西，滑硬冰冷的触感不像是石头，似乎是——骨？
联想到刚刚自己梦到的画面，沢田纲吉快速的抬起了手，他沉默的抿起嘴角，心情有些沉重，浓郁的黑暗像是隔绝出来了另一个空间，本以为会阴暗狭小的井底像极了宽无边际的无人之境。
这是多大的怨气才能养出来的埋骨之地。
“小儿郎，背箜篓，左手狐，右手猹，东边妹儿来，笑问安否，咚咚咚…”
“狼从西边来，伤了儿郎，咬了妹儿，鲜血流啊，哗啦啦…”
嬉笑的稚童声清脆空灵，但是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难免令人心中发毛，一道微弱清冷的光在黑暗中散开，沢田纲吉抬头向上看去却看不到光的源头。
“嘻嘻，有人来了…”
“有人来了…”
“是人，嘻嘻…”
稚嫩的童音重叠的在耳边回响，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喃。
沢田纲吉低下头，他面容平静的目视前方，气息平和的令人心安。
耳边的声音渐渐退去，一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入视线，白胖的脸颊，干净的双眸，乖巧的笑容，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不过三岁的孩子。
“哥哥，你是来陪我玩的吗？”小孩儿嬉笑着问道，它摇晃着走近沢田纲吉，那乖巧的笑容带起一股森然的阴冷。
沢田纲吉看着它，没有回话，他平静的注视着小孩儿，浅浅的勾起了一温柔的笑容。
“哥哥，我在这里好冷啊，哥哥能带我出去吗？”小孩儿走到沢田纲吉面前抓住沢田纲吉的衣角眨着眼问道。
沢田纲吉抬起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，他道。“你想出去吗？”
小孩儿笑道。“想，但是哥哥我好饿。”
小孩儿爬入沢田纲吉怀中，它伸出手抱住沢田纲吉的脖颈，撒娇似的蹭了蹭沢田纲吉的脸。
沢田纲吉没有拒绝小孩儿的接近，他环抱住了小孩儿。“出去了便不会饿了。”
“可是哥哥我好疼…”或许是因为抱着他的人气息过于温柔，小孩儿趴在沢田纲吉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“我不敢出去，太疼了，没人救我，我好饿啊哥哥，好饿…”呜咽的哭泣连带着它的声音逐渐沙哑尖锐起来。
“那是你的执念，放下便不会痛饿了。”沢田纲吉轻声安慰道。
小孩听到沢田纲吉的声音有些疑惑的抬起头，它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，它自顾的开口。“哥哥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！你出去会被那群恶鬼吃了的，你留在这里好不好！”
小孩儿紧紧的抓住沢田纲吉的衣服，随着他情绪的变化，他身上开始缠绕起冰冷的煞气。
沢田纲吉偏过头注视着怀中的小孩儿，此刻的它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干净白皙，斑驳的血迹落于衣服上，掌心粘稠的血液和怀中越加阴冷的鬼物让他心沉了下去。
怀中的鬼物哪还有小孩儿的模样，白骨森然带着淋漓的血肉，它狠狠的抓着他。
“哥哥，我身上好疼，为什么会这么疼啊哥哥…”
“哥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，为什么！！”
“稻谷香，青蛙叫，夏雨过，伯伯笑呵呵…”
“旱井年，无颗粒，求天雨，肉香满呀，乐呵呵…”
似带着毛刺的声音再次从四周涌入耳中，看着怀中尖锐的喊叫的鬼物，刹那间恍悟的沢田纲吉眼瞳骤缩。
“我要杀了他们！嘻嘻！杀了他们！”
尖锐刺耳的声音随着四周翻涌狰狞的黑影一遍遍回响，沢田纲吉听着耳边的哭嚎紧紧抱着了怀中的鬼物。
“没事了，不会再疼了，你是个乖孩子，睡吧，睡着了，你便不会再痛苦了。”轻柔的声音，温柔的话语，像是包容的伊甸令人沉沦。
“我好疼，好饿，这里好冷，好黑，我要出去，嘻嘻，出去杀了他们！！”怀中的鬼物挣扎着尖叫着，它张开口凶狠的咬上了沢田纲吉的脖颈。
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开，沢田纲吉抱紧鬼物垂下了双眸。
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哀嚎，犹如千万鬼泣，可见的不可见的黑影在挣扎着，愤怒的想要挣脱束缚，但是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扭曲交缠，冰冷绝望宛若无间地狱。
“小儿跑，锈刀落，有人笑哩，哈哈哈…”
“白骨肉，红艳汤，烟火香啊，咕咕叫，羞羞羞…”
“杀了他们！！”
何为善，何为恶，你终是看的太少，出去看看，别过于丢人。
恍惚中沢田纲吉想起自己教导者的话，他闭上了双眼，心中刺痛。
“我不懂，为什么…”
为了生存伤害同类，因为怨而杀戮。
为了平息怨念选择供养却无人知晓错处，一错再错。
缚人缚己，最终万劫不复。
“kufufu，看到了么。”轻佻优雅的声调于混乱中传开，鬼泣渐渐安静。
沢田纲吉听到声音后知后觉的抬头，隐在黑暗中的人嘲弄的看着他，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，怀中除去血迹已不见鬼物。
沢田纲吉沉默了一瞬道。“是你把它们困在这里的么。”
“困？你可不要冤枉我，它们可是自愿留在这里。”
“它们都是孩子…”
“对啊，孩子。”低沉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带着冷意“但对于你们术士来说，不都是应除之而后快的妖怪么。”
“你已经很强大了，不需要靠他们供养力量，为什么不放了它们。”
“哦呀，你是在关心它们？”微扬的音调带着阴冷的笑意。“你觉得不看到他们死，它们会安心的走。”
“可是再这样下去，它们身上的业障会让他们失去轮回的资格。”沢田纲吉抿唇轻声道。
“kufufu…”那人在笑，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。
“三年的大旱能带来什么，灾厄，困苦，疾病，死亡，会让人类成为魔鬼，献祭，食人，这是他们犯下的罪，不该还吗。”
“但是罪有天定，你这样…”
“天？”六道骸嗤笑着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。“你想说神？无作为的神明何时看过世人，或许十六年前的灾厄都是神明的手笔，罪？论起源头不该说天吗。”
沢田纲吉张了张口垂下眼眸沉默下。
“库洛姆喜欢你，所以我不杀你，但是kufufu…”六道骸出现在沢田纲吉面前，妖异的异瞳眯起笑容蛊惑冰冷。“别碍事。”
“我不插手，因果定律，我没有插手的资格，但是…”沢田纲吉抬眸暖褐色的双眸柔和的带起些许悲伤。“值得吗，一旦如此你便永伴黑暗，再无回头的机会。”
“天生阴阳瞳，又是被献祭于天，早已失去轮回资格的我不过荒野魍魉，值得？”六道骸轻笑道。“kufufu只要达到我想要的目的，那便值得。”
“目的…”听着六道骸的话沢田纲吉莫名感到不安。
而那人只是淡笑了一声不再回话，周围的空气更加的冰冷，井底不该有风，但是百鬼交缠带起的煞气凌厉的风令人窒息。
沢田纲吉抬手遮下了眉眼，他能感受到那暴虐的煞气快速的汇集一处，凄厉的尖叫鬼泣刺痛神经。
“kufufu…”
凌虐的煞风渐息，大脑中却快速的拉起警铃，身体因这忽来的危险气息僵住。
“果然，最恶不过人间道。”
沢田纲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，入眼的人…怪令他失了言语。
紫色的煞气带着危险的气息蔓延开，似是漆黑的乌鸦鸦羽滑落带来死亡的噩耗。紫色的长发披散开，像是包裹着浓糜的黑暗披在那人身上沉沉的让人无法喘息。那双漂亮异常的异色瞳眸妖异带着无法言说的阴气，那双眼眸落在他身上时，他的身体禁不住绷直，仿若从血色地狱传来的浓厚的血腥味令人窒息。
褪去了少年了青涩，那人成熟的外表给人死亡的压迫感更盛。
“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漂亮近乎妖治的脸于眼中放大，面前的人垂下头，紫色的长发顺他的肩滑落擦过沢田纲吉的脸侧。
“沢田纲吉。”过近的距离让沢田纲吉有些不适的身体后倾。
“kufufu你一向如此天真吗。”六道骸看着眼前人干净仿若一尘不染的暖色双眸，竟有一瞬的晃神。
“血液，名字不是术士最为珍重的东西么，你竟然如此毫无防备。”
“你呢。”沢田纲吉平静的注视着六道骸，似乎毫不在意的问道。
六道骸眼眸微垂，他直起身抬手将滑落的长发撩于耳后，冰冰凉凉的笑意于嘴角勾起。
“六道骸。”
沢田纲吉从地上站了起来，他开口时顿了一瞬然后浅笑道。“骸。”
不知道是什么感觉，轻柔的笑容莫名的熟悉，像什么呢。
温暖的不灼人的光。
六道骸挑眉，他冷笑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类。“回见。”轻声的宛若情人低喃的耳语，但笑容却是冰凉刺骨。
黑暗模糊了视线，眼前的人身影慢慢消散，包裹的阴冷与煞气逐渐消退，空间陷入无声的死寂中。
沢田纲吉看着六道骸离去，他抬手抚上脖颈被咬的伤口，忽然他想到了什么，表情凝重下。
他不会…
“那个…”轻柔的带着胆怯的声音突兀的响起。
沢田纲吉抬头看了过去，一少女小心翼翼的走进他的视线，沢田纲吉愣了下道。“骸的…妹妹？”
“您是术士吗？”库洛姆小心犹豫的开口。
沢田纲吉轻颔首。
库洛姆快速的走向前抓住了沢田纲吉的手臂，那张苍白的脸透着哀伤。“您可以救救他吗。”
“那是他的选择。”沢田纲吉回到。
“可是骸这样会死的。”库洛姆垂下头呜咽压在喉中。
“他想要干什么。”沢田纲吉问道。“如果是想要报复村里的人，他本身的力量就足够了，为什么…”
“他现在的力量已不能称之为鬼怪，如果乱动用力量，他的灵魂会消亡。”沢田纲吉明白了什么，他道。“他的目的是人类…”
沢田纲吉看着库洛姆偏头。
“他怨恨人类。”
肆
清浅的明月被云雾掩盖，月光受到层层阻碍造至夜黑暗至极，忽的云雾过，月光再次倾下带来了些许光亮。
翻涌的煞气包裹住最后一妄想逃跑的人，狰狞的面容带着极致的生的渴望，然而还是魂灭生息。
死亡…
出了井的沢田纲吉看到的便是遍地的尸骸，黑暗中无数生魂被吸引而来，他们凄喊着，嬉笑着，为这狂欢的盛宴兴奋的欢呼着。
血腥的气味翻涌入鼻，死亡的气息浓重的令人怯步。
浓重的死亡碾压着神经，像是度上猩红的锈迹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，斑驳的痕迹蔓延至黑暗中狰狞的张开爪牙。
这里早已成了死亡之境。
冰冷爬上脊背，窒息的压抑令人痛苦，沢田纲吉看向那被生魂包围的地方。
“kufufu，你要妨碍我吗。”黑暗中的人低沉的笑着。
“已经足够了，停手吧。”沢田纲吉干涩的开口。
“停手？”尾音消散恍然虚无，下一刻不远处的人径直出现在面前，六道骸低首笑的肆意。
沢田纲吉认真的注视着六道骸那双深沉的泛着冷意的双眸，想好的话在对上这双异瞳无法出口，莫名的伤感在内心翻涌。
“你这是什么眼神。”六道骸道。
“骸，你开心吗？”沢田纲吉问道。
六道骸轻抬眼眸，嘴角的笑微敛。
“我的教导者教我善恶，但是世事中却又没有绝对的善恶，所以我不能判定你的对错。”沢田纲吉道。“你怨恨人类有因，但是这个果不能强加给其他人。”
“所以？”六道骸依旧像是看着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嘲弄的注视着他。
“所以…”沢田纲吉半垂下双眸后退一步。
六道骸先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沢田纲吉想要干什么，但是随着面前人气息的骤然改变，他面色凝重的眯起了双眸。
明明人在他眼前，但是那刹那间沉下来的气息却给人一种触摸不到的距离感，温和只是表面，那宛若幽水平静却蕴藏危险的气势将人逼至死角。
“你…”笑容敛起，冰冷的双眸带起了杀意，强烈的预感让六道骸警惕的向后退去，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眼瞳骤缩，他后踏一步想要瞬移离开，但是在他想要动用力量的那一刻，身体却定在原地。
同一时刻，明亮的火焰宛若浪潮般呼啸燃起，没有灼人的温度，却纯净的令人心颤，那隐藏在黑暗中的，可见的不可见的生魂被尽数吞没。
而位于火焰中心的人随着火焰的快速蔓延缓缓的抬起双眸，六道骸在触及对方的双眸时，忽然笑了起来。
金色的虹膜，宛若大空的纯净阳炎，他踏步而来，仿佛身披深渊，表面的温和也阻挡不了那强大的威压。
术士？不…
六道骸嘲弄笑着。“神明。”
听到这样的称呼沢田纲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，他走到六道骸面前停了下来。
力量的压制完全无法反抗的六道骸笑道。“要杀了我吗。”
沢田纲吉摇了摇头，在六道骸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，在六道骸奇怪沢田纲吉的行为时，对方的声音传入耳中。
“血液，姓名对于我来说确实很重要，但是你也一样。”
“kufufu我可没有实体，哪来的…”鲜血。忽然想起了什么，恍悟的六道骸脸色难看了起来。
“我的教导者命我观人善恶，游历于此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沢田纲吉平静的面容勾起一柔和的笑容。
但是那双金色的瞳眸抬起对上那双异瞳时，一抹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滑落。
看到眼前人滴落的泪水，六道骸眼神微滞。
沢田纲吉似乎也愣了一下，他后知后觉抬起手碰了下脸侧，恢复力量造至他的感知过于敏感。
力量造至的共情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来自心脏的怨痛，那仿佛是从精神世界传来的刻于灵魂之上的痛苦。泪从眼角滑落，像是本身的情绪，也像是灵魂上带出的哀伤。
恍惚中，于火焰燃烧的愤怒，悲伤，怨恨翻涌至精神深处。
一个人从出生起，随身而伴的只有嫌恶，恶意，仅有的温情也因他而逝去。
恨、怨、死亡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为什么道歉。”
“我阻拦了你，却无法送你进入轮回。”无能为力的沉重。“即使饮了我的血液，你也只能流荡六界之外，无始无终。”
看着眼前人柔和的眉眼，对上那双纯粹干净的金眸，六道骸轻笑出声，身体内的煞气正在不断被净化，魂体濒临溃散，但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一丝愤怒，平静的安逸，灵魂难得安定下。
力量的消去带至意识也逐渐模糊，意识的最后他看到库洛姆哭着向他道别，而从始而终都很平静的人淡笑着对着他启唇。
他明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，却依旧明白了他的话语。
纯净的火焰驱散了黑暗，明亮的光映照入眼底恍若白日，在此所有的怨，恨都将消散。
“待归。”
终
雨滴落于身侧，眼前的人似乎毫无变化，手中转动的伞收起，他对上那人带笑的双眸勾起唇。
“我从轮回的尽头归来…”
——END——
合志文十分不要脸当做新年贺文了哈哈哈，这是我好久之前想写的神明27系列，然而一直没有安排上，所以这里只有6927的相遇相知了，后续的话其他人也会安排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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